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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 王都地下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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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晨六點,溫蒂伸著懶腰迷迷糊糊的從睡夢中醒來,翻看著衣櫃裏清一色的白色襯衫,少女遲疑了一陣之後還是把手伸向了昨日買的裙子。

其實佩特拉說的也不無道理,畢竟這個年紀的女生誰不喜歡好看的衣服呢,記得以前在公會的時候,她也經常和夏露露一起逛街買衣服,只不過來到這個世界後,發生了太多事情,她也就很少再去了。

溫蒂對著鏡子梳洗一番後回到臥室,買來的書本已經被夏露露翻看了三分之一,想必昨天又是很晚才睡的吧,少女將貓咪露在外面的手臂放回了被子,留下食物和便條後就輕手輕腳的出門了。

剛出宿舍一陣寒意撲面而來,枯黃的葉片不舍的從樹枝上飄落下來,溫蒂掖了掖針織外套的領口,一路小跑著前往目的地。

繞過食堂就是調查兵團的大門了,利威爾正背倚著墻壁等在門口,平整的白色襯衫外套著一件棕色的馬甲,深色的馬丁褲下蹬著一雙黑色的皮靴。許是看慣了兵長穿軍服的樣子,溫蒂竟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來,她上前小心翼翼的叫住了那個人的名字,“利威爾兵長?”

黑發的男人聞聲轉了過來,“嗯。今天我們要去內地一趟,我有個朋友需要你的幫助。”

走到大門時,利威爾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一樣突然停住了腳步,他轉頭對溫蒂說,“等下我們要坐船去希娜之壁,韓吉說你暈交通工具,要不要準備一下。”

溫蒂聽了心頭一暖,沒想到那件事情韓吉還記得呀,而且利威爾兵長也有好心的提醒她,少女的臉微微泛起了紅色,“那,兵長你稍等一下。”

溫蒂轉頭看向四周,確定沒有人之後對自己使用了防暈魔法特洛伊亞,她摸著臉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,“這樣就沒問題了~我們走吧。”

利威爾看著消失在少女手心的藍色光芒悠悠的說道,“還真是便利的能力呢。”

溫蒂幹笑了兩聲,然後問起利威爾關於那個人的情況。

事情要從三天前說起,剛處理完公務的利威爾收到了來自地下街的一封信,信是他在地下街當混混時一個名叫戴納的小弟寫來的,他請求利威爾救救他年幼的弟弟迪恩。

他們的母親是一名伎女,與利威爾的幼年經歷相同,這兩人也從未見過自己的父親,而母親在生下她的弟弟後不久也撒手人寰了。

同母異父的兩人在母親離世後,一直相依為命。戴納作為哥哥,一直保護著年幼的弟弟免受欺負,在這個充斥著邪惡與罪孽的地下街裏,十歲的戴納只能通過偷竊的手段維持兩人的生計,但他畢竟還是個孩子,被捉也是時常發生事情,大多數情況下只要挨幾頓毒打也就完事了。

只是…幸運女神並沒有一直眷顧著他,在一次偷盜藥品的過程中,戴納的行為被隨行的保鏢捉了一個現行,就在這個兇神惡煞的保鏢獰笑著想要剁下他的手時,利威爾大哥出現了。

利威爾和法蘭靈活的操縱著立體機動裝置,攪亂了商人運輸物品的行動,趁亂之際幾個混混一擁而上,搶奪了這些黑心商人販賣的商品,而戴納也因此躲過了一劫。

事後,戴納四處尋訪,最終找到了這位救他一命的大哥,大概是經歷相仿的緣故,生出惻隱之心的利威爾最後收了他作為手下。

後來,利威爾大哥經常帶著他們偷襲那些腦滿腸肥的商人,即便沒有跟其他混混那樣勇猛有力,但戴納一直在努力的跟隨他的腳步。

現如今距離利威爾離開地下街已經過了兩年有餘,加入調查兵團之後他也有探望過戴納他們,在得知戴納換了一份還算穩定的工作後,他也算放心了。

然而因為地下街常年沒有太陽的照射,很多孩子都會出現腿疾和發育遲緩的情況。信裏說迪恩的腿疾越發的嚴重了,這一年戴納花光了所有積蓄為其救治,卻絲毫不見起色。

再這樣下去,自己弟弟的腿恐怕是再也站不起來了。

絕望之下,戴納想到了在調查兵團的利威爾大哥,希望利威爾可以救救他唯一的弟弟。

在路上,利威爾簡單的向溫蒂說明了事情經過,生性善良的少女自然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了。

在港口等了片刻,開往希娜之壁的船很快到了,因為特洛伊亞的緣故,溫蒂沒有任何的不適。

鳴笛聲再次響起,溫蒂和利威爾終於到達了內地。

擁擠的人流與繁華的都市,上流社會與高雅貴族,這是溫蒂對希娜之壁的第一映像。

少女興奮的在街道上繞來繞去,她好久沒有看過這麽熱鬧的都市了,記得馬格諾利亞的大街好像也是如此人來人往呢。

利威爾保持著一貫冷漠的表情跟在溫蒂身後,對這片土地,他可沒有什麽好的回憶。

鋪設著大理石磚的道路上,溫蒂一一掃過兩側的精美店鋪,有珠寶首飾,有精美服裝,還有甜品點心!

點綴著新鮮草莓的三角蛋糕正靜靜地陳列在櫥窗中,溫蒂小跑上前隔著櫥窗看著那一塊塊小巧精致的蛋糕,眼神裏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絲渴望。

因為失去了瑪利亞之壁,養殖動物的土地少的可憐,由牛乳加工而成的奶油蛋糕更是少之又少,至少在特洛斯特區她從未看到售賣蛋糕的店鋪。

溫蒂本就對甜品什麽的沒有什麽抵抗力,然而一低頭看到那高的驚人的價格時,有些失落的放下了貼著玻璃的手。

這種價格,恐怕只有貴族才能接受的起吧,想想起自己那幹癟的荷包,溫蒂不舍的離開了櫥窗。

利威爾瞧著剛剛還一臉興奮的跑出去的溫蒂,現在又失落的走了回來,出於好奇他瞥了一眼讓少女有如此落差的地方…

嗯?竟然是一家蛋糕店。

溫蒂的表情要多失落有多失落,不過當他走近的時候,她又立馬收拾好了心情,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。

草莓蛋糕什麽的…其實不是什麽非常貴重的東西吧。

向著街道深處走去,原本寬闊的大街開始變得昏暗狹窄,時不時還能聽到狗的吠叫聲,空氣似乎也變得有些惡劣了起來,淡淡的黴味夾雜著潮濕的空氣鉆入了溫蒂的鼻腔,與之前繁華的大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

站在十一號階梯入口處的一名褐發少年正四處張望著,當看到利威爾的身影後那名少年激動的揮舞起雙手,“這裏這裏,利威爾大哥!”

那個人想必就是戴納了吧,看起來似乎只有十五六歲的樣子,常年無法照射到陽光的肌膚甚是慘白,仔細一看甚至還能看清那藏於皮膚下的青色血管。

溫蒂跟在利威爾身後向階梯走去,越是靠近入口,空氣中的黴味也越明顯,滅龍魔導士的鼻子異常靈敏,同是也相當敏感,於是乎…溫蒂冷不丁的打了兩個噴嚏。

少女捂著嘴巴與利威爾拉開了距離,而這時戴納突然湊了過來觀察了溫蒂一圈,然後叫了一聲,“大嫂?”

溫蒂捂著嘴拼命地搖著頭,因為空氣過於惡劣,她一時間無法適應過來,總覺得一把手放下就要打噴嚏了,而且在這節骨眼上,這名叫戴納的少年…唉!

她紅著臉一邊搖頭一邊將祈求解釋的目光投向了利威爾,沒辦法,她現在是真的說不出話來呀!!能不能幫她解釋一下,不然誤會加深了可不好了。

然而利威爾似乎是屏蔽了她所有的求救信息一樣,只說了句帶路,戴納就屁顛屁顛的帶著利威爾下樓梯了。

等她適應過來的時候,三人已經走完了這漫長的十一號階梯,面前呈現的場景讓溫蒂一時之間竟忘記了要跟戴納解釋這件事情。

低矮密集的房屋坐落在這片地下城區中,斑駁古舊的墻壁,滿是青苔的石階,角落裏瑟縮著的老人與小孩,不遠處還傳來了爭吵打鬧的聲音。

尖叫,哭喊,悲傷,絕望…仿佛這個世界上所有的負面情緒都聚集到了這裏,與地面的繁華都市相比,這完全就是兩個相反的世界!

“大嫂?大嫂?啊咧?利威爾大哥你沒有告訴過大嫂地下城的事情嗎?怎麽大嫂一副很驚訝的樣子?”

“不過說回來,大嫂的發色還真是少見呢,啊,我是說很好看,真不愧是大哥,有眼光!”

“不過看樣子大嫂可能是外壁的人吧,不然怎麽會不知道地下街的事情呢…”

……

戴納絮絮叨叨說了很多,也不管有沒有人回應他,一直從入口說到了他的家門前。

現在溫蒂終於明白為什麽利威爾沒有多說的原因了,因為戴納他壓根就是個不會聽你解釋的話癆啊!!

無論溫蒂後來說了多少次,這孩子就像是認準了什麽一樣一口一個大嫂,到最後她無奈的搖了搖頭,算了…另外一個當事人也沒說話,自己說的再多也是浪費口舌,就這樣無視吧…

跟著戴納來到了他家,整潔的環境與外面的空間形成鮮明的對比,大概是深受利威爾兵長的影響吧。

走近臥室,一個異常瘦弱的男孩躺在那裏,泛黃幹癟的臉頰完全沒有血色,胸口微弱的起伏,雙腿呈現出不正常的暗紫色。

溫蒂把手覆上了男孩的前額,溫度已經高的驚人,恐怕是身體裏出現了炎癥。

“他已經病的很嚴重了,戴納?我可以這樣叫你吧。能否幫我打盆水來,還有一條毛巾。”溫蒂急忙說道,就算是魔法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能使這個孩子康覆,長年累月積攢下來的病癥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治好的。

“…當,當然可以!我這就去!利威爾大哥,沒想到大嫂竟然是醫生!!那我弟弟是不是有希望了!”戴納激動的在屋子裏忙進忙出,眼裏重新燃起了希望。

將濕毛巾擰幹搭在了少年的額頭上,溫蒂對他露出了安心的微笑,“你放心,你弟弟會沒事的。我現在要幫你弟弟治療腿疾,家裏還有繃帶嗎?”

戴納搖了搖頭,不過他繼而說道,“沒關系,我這就去買,現在那裏應該已經開門了!”

說完在床下翻出了一個罐子,倒出僅有的幾枚鋼幣飛奔出去,利威爾看了一眼溫蒂,“我去看著那個小子,這裏不安全你不要出門。”

溫蒂點了點頭,“我知道了,你去吧,我會治好他的。”

待利威爾離開後,溫蒂便開始用魔法幫迪恩治療身上的疾病,治愈魔法順著經絡在男孩身體中流竄,修補著受損的臟器。

考慮到迪恩年幼且缺乏營養,溫蒂小心的控制著魔法,用最溫和的魔力替他治療,整個一套走下來她已經大汗淋漓了,少女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,將治愈之力留在了男孩有所恢覆的雙腿,即便她不能每天替男孩治療,這些溫和的魔力也足以修覆他的身體了。

床上的男孩已經恢覆了平穩的呼吸,想必再過一會兒就能醒來。治療完畢的溫蒂靜靜坐在床頭恢覆體力,像這種將魔力存於他人體內修覆身體的魔法耗費是極大的,不過如果能看到這個孩子開心的在地面上奔跑的話…也是值得的。

又過了一刻鐘,利威爾和戴納一起回來了,戴納將繃帶交給溫蒂,迪恩腿上的顏色已經沒有之前那麽恐怖了,可長期淤積在腿部的血是需要流動的,她將男孩的腿固定好之後吊起,並囑咐了他關於後續恢覆期需要註意的事情。

而這時,床上的男孩似乎有了蘇醒的征兆,彎曲的手指似乎動了一下,“哥哥…”

“哥哥在!迪恩!”少年飛撲上前握住了男孩的手指,眼淚順著眼角滑落下來。

“別哭…哥哥…我沒事了…”小小的孩子伸出消瘦的手指擦拭著戴納的淚水,激動欣喜的淚水在他們的臉上肆意流淌著。

看著這樣的一幕,溫蒂的臉上也露出了發自內心的微笑,果然,能幫助到他們真是太好了。

利威爾的目光停留在少女的臉上,燦爛的微笑是那樣的明媚耀眼,就像那照進地下街的陽光一樣,想讓人一直一直守護下去…

溫蒂隱約覺得有道目光一直註視著她,少女剛要擡頭,利威爾便移開了目光,這個小鬼的臉色又有些蒼白了,想到這裏利威爾的心裏就莫名有些煩躁。

等迪恩睡下後,溫蒂悄悄地將身上的錢塞到了男孩的枕下,之前兵長也說過,戴納為了弟弟已經花光了所有積蓄,所以比起她自己,他們才是更需要它的人吧。

少女的小動作正好被利威爾發現了,還真是好心的過頭了頭的小鬼啊。

利威爾上前按住了溫蒂正準備從枕下抽出的手,連帶著鋼幣一起將少女的手握在了他的掌心。

帶著薄繭的手心包裹著她的手掌,冰冷的鋼幣似乎跟她的體溫一樣變得十分燙手。

“利…利威爾兵長!手…”

溫蒂怎麽也沒想到會被兵長突然按住,心撲通撲通的跳著,臉蹭的一下就紅了起來,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。

利威爾松開了手,下意識的舉動讓他有些無措,他別過臉淡淡的說道,“錢的話我已經給過了。”

“有那個功夫的話倒不如好好吃點東西,別又像上次一樣節省。”

溫蒂垂著腦袋嗯了一聲,兩人就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,一前一後的走出房門,當然了,如果忽略少女緋紅臉頰的話。

地下街的少年都是很早熟的,當戴納看到溫蒂紅著臉出來的時候,臉上的笑容差點沒咧到耳根了,大哥真不愧是大哥啊!

此時已經是下午一點了,利威爾以兵團有事為由婉拒了戴納的午飯邀請,溫蒂自然是跟著利威爾一起走的,少女捂著先前被握住的手心,不屬於自己的觸感依舊停留在指尖,兵長他當時一定是無心的吧…

“哇嗚!”

因為沒有擡頭看路,她又一次撞上了利威爾的後背,與此同時還傳來了他的一聲悶哼。

溫蒂慌亂的後退了一步,然而兵長的責罵並沒有傳來,利威爾先她一步走上了階梯,“小鬼,還不快點過來。”

老實說…她是從未想過兵長會進這種店的,因為,這是一間充滿少女粉的蛋糕店啊!!

而且就是她之前不舍得買的那一家…

“一份草莓蛋糕,一份紅茶。”

“是,您請稍等。”

溫蒂與利威爾坐在了窗口,她僵硬著端坐在椅子上,不管怎麽想都搞不懂為什麽利威爾帶她來這裏啊!

利威爾似乎看穿了少女的心事一般,他冷哼了一聲,“嘁,剛才記錯時間了,下午並沒有會議,就近填飽肚子吧。而且,你光看著就能吃飽嗎?”

臨時捏造的謊言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,然而…對面這個女孩子,竟然信了。

看著少女瞇起眼睛將蛋糕塞入口中,捂著臉頰滿是幸福的樣子,利威爾抿了一口紅茶,將目光看向了窗外的人群。

像這樣安逸的時光,倒也不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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